"Sometimes ever, Sometimes never."
摩根•史塔克有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哥哥,他总喜欢给她带来画着小太阳图案的波板糖。
哥哥说,那很像她的爸爸。
因为他们都一样,是注定要融化的太阳。
〈01〉
很多年后,当摩根•史塔克站在无数聚光灯的中央,面对着那束静卧在彼得•帕克墓碑前的淡色雏菊时,她忽而的,回忆起了那个彼得给她带来波板糖的午夜。
〈02〉
那时的少年像个月色的梦,在夏夜的第三十八声蝉鸣时悄然而至,红蓝色的脚步在木板吱呀间踽踽。
她望向他。
他翻进窗。
天上的星星各司其职,没有谁在意人间。
“你好。”她冲他笑,靥色盈盈,换回他一抹扑朔的眸闪。
“你好。”他慢慢的走近她的床边,蹲下身来,一双盛着月光的栗色清眸里染上了她的色彩,“你是摩根。”
“我是摩根。”
“摩根……”他重复着,眸光在月色下闪烁的熠熠。
“我想……”他喃喃着,从背上破了洞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黄澄澄的波板糖,递到她的面前,小心翼翼的,连呼吸都被切割成片,“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她凝视着那个黄澄澄的波板糖,画在中央的那个小太阳冲她笑的傻傻。
“嘿!”她冲他笑弯了眼,“我可不喜欢波板糖。”
“噢……”他笑着揉了揉鼻子,目光忽闪,掩盖着自己的窘迫,“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波板糖。”
“你是个怪人。”摩根说,快乐的笑出了咯咯声,“你不喜欢波板糖为什么还要送我呢?”
“我的确是个怪人。”话音落下,他停顿了一会儿,低了头,在鬓发间的阴影里笑的温柔,“我只是觉得……它很像你的爸爸。”
“因为它像爸爸一样甜?”摩根眉眼弯弯。
“噢——”他似乎是被逗笑了,“你可以这么想,小南瓜。”
“不过对于我,或许是因为——”
“他们都是注定要融化的太阳。”
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笑容里,糅杂着无尽摩根再捉摸不透的悲伤与绝望,以及爱与梦想澎湃的热血与无可奈何。
〈03〉
那个梦般迷离的夏夜以他的落荒而逃告终。
她望着他,他也望着她。
猝不及防却又似乎自然而然的,一瞬泪光从他的眼角倏忽间溜走。
划破了那个永远鲜艳的夏日,划破了那个跨越了无尽岁月回响的梦。
开始是一滴。
接着是两道泪痕。
再后来是泪与呜咽。
直到最后的,泣不成声。
他就那样蹲在她的面前,任凭涕泗横流模糊了笑容,绝望与无力破碎在哭喊里。
她静静的望向他,望向那个闯进她的夏夜给她带来了一个波板糖的怪人。
直到晨光熹微,星光悄隐。
他擦去眼泪,擦去不堪,摸了摸她栗色的卷发,接着转身踏上窗框。
他站在窗框边,眼尾染着支离破碎的红,逆着朦胧的黎明冲着她笑。
那似乎是摩根•史塔克一生所见的,最绝美的笑容。
他背仰着翻下窗去,话音消散在银色蛛丝间。
“有没有人和你说过,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你爸爸。”
她奔到窗边向下看去。
他在飞。
〈04〉
第二天早晨,她在早饭时告诉了母亲那个波板糖的来历。
她沉静睿智的母亲放下了餐叉,沉默了许久,而后拍了拍她的头,和她说,
“他是你父亲永远鲜艳的夏日。”
那一天,她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叫做彼得•帕克,他有着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。
〈05〉
那根棒棒糖似乎成为了摩根•史塔克生命中的一张永久车票,彼得购下了它,从此登上这条永无尽头的旅程。
他时常出现在她的面前,开始时的入口是她房间的窗户,再后来是敲门后等待开启的家门,最后是钥匙与锁环契合的咔哒声。
他送她上学,教她作业,为她带来母亲不允许她吃的皇后区特色三明治。
他接她放学,带她荡着蛛丝兜风,帮她打跑追她不得欲加报复的男生。
他总是冲着她笑,一如那个初见的午夜。
他也总是给她带来一个画着小太阳的波板糖,一如既往。
〈06〉
她从未理解过那个注定要融化的太阳的含义。
直到那天,当她第一次穿上父亲留下的战甲,机械组装,AI轰响,掌心炮凝集压迫着汩汩澎湃的脉搏时,她望着一改蜘蛛侠的从容不迫惊慌失措的向她奔来的彼得,心潮迸涌。
她才终于明白。
注定要融化的太阳。
这便是英雄的含义。
英雄为名,世界之重担负在肩,他选择成为那个世界的太阳,照亮黑暗,照亮希望,温暖每一个人宿命的永远。
高悬蔚蓝之天,世间万物仰头看,静立无人之境,群鸿无影天寂寥。
人们送给他鲜花与掌声,像是高梯的一级一级台阶,他不得不一步步的上爬,一步步的走向空无一人的高空,铸就独属于英雄的不可解的寂寞。
他注定要融化。
注定要为这个世界奉献他的所有,或许是他的生活,或许是他的幸福,或许是他生生世世都再无法逃离的众叛亲离,又或许——是他的生命。
英雄是注定要融化的太阳。
像父亲,像彼得。
摩根望着彼得惊慌失措的奔向她的身影,她忽而的,忽而的明白了那个夏夜里,彼得递给她那个波板糖时的泣不成声意欲为何。
他怕父亲融化,他怕自己融化,他怕她融化,可他又明白自己不能阻止。
他被时势逼上这个担负起整个世界之重的英雄之位,他不得不面对危险、恐惧、欺骗与无能为力。
他会哭,他会怕,他会不知所措。
但他不会逃避。
因为他明白,他们都是命中注定的英雄。
命中注定的,要成为太阳,面对灰飞烟灭。
〈07〉
“爸爸是世界的英雄,”她卸下战甲,望向气喘吁吁的立在她的面前的彼得,“可他不是我的英雄。”
彼得沉默了许久,又接着凝视了她许久,忽而的,开始冲着她笑,摸了摸她栗色的卷发。
“摩根,你明白吗?何为英雄?何为父亲?”
“钢铁侠是英雄,但他不是父亲。”她答。
彼得笑了,摇了摇头。“你要知道,摩根。”
“英雄是那个会在坏人想要伤害你的时候飞身保护你的人,而父亲,是那个会在坏人被打跑后拾起你掉落在地的小熊,掸掸上面的灰尘,笑着把它递给你的人。”
他抬起眼来望向她,眸间星光微闪。
“而托尼•史塔克,他会飞身帮你打跑坏人,再转过身来为你掸干净小熊上的灰尘,给你一个吻。”
“然后告诉你。”
“他爱你三千遍。”
〈08〉
这一次,是摩根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。
她在他的面前哭着,涕泗横流,哭尽了无尽岁月回响中悲欢离合,像是夏时蝉,冬日雪,哭尽时光,哭尽思念,哭尽肝肠寸断,哭尽爱。
他为她拭去眼泪,她抽噎着问他。
“那么你呢?”
“他是你的英雄吗?”
他没有回答,他只是笑着,像是初识的那个夏夜一般好看的惊心动魄。
直到霞掩黄昏,清角吹寒。
末了,他笑着对她说,“我只是在想,你哭起来的样子像你的父亲吗?”
“毕竟我可没见过他哭。”
〈09〉
摩根十八岁那年,彼得在复仇者大厦的天台上为她办了一场成年party。
她和好友在酒精饮料与摇滚音乐间嬉笑怒骂,月光洒落,倾城不夜天。
那时的彼得,就那样端着葡萄酒杯,静静的,站在聚光灯的光怪陆离下,浅浅的,冲着她笑。
星星洒落下扑朔迷离的尘埃,落在他的睫毛上,惊艳了时光,温柔了岁月。
“今天高兴吗,摩根?”他问。
“当然!”她欢笑着,“天哪,你简直是世界上最酷的哥哥!”
他也笑了,笑的很开心。
“要说酷那还是你爸爸。”他说。
“你知道吗,摩根。我一直没忘。”
“你爸爸曾经答应我,要在我十八岁那年,在复仇者大厦的天台上,为我举办一场最酷的成年party。”
“我没能等到,现在我把它送给你。”
他转身离去,以为摩根没看见他的涕泗横流。
〈10〉
那个刹那里,摩根忽而的,忽而的想起,似乎在很早很早的时候,甚至早过那个彼得翻身入窗的午夜,她便已经见过彼得了。
那是父亲仍未离去的时光。
摩根曾无数次的看见过父亲举起那个静卧于桌上的相框,逆着阳光,逆着月色,逆着岁月洪流的波涛澎湃,望向那个在相片中封存的少年。
少年笑的温柔,笑的心空,万千灼耀的星光尽汇入了珀色的眸,唇角轻勾,犬齿晶亮,像是某个夏夜中一触即破的梦。
父亲望着他,望着那个玻璃下了无生气的笑容。
没有泪光,空气中的哀伤却压的摩根无力喘息。
“他是谁,爸爸。”她爬上父亲的膝盖。
父亲叹了口气,喟然的,摸了摸她栗色的卷发。
“他是场梦,babe。”
“一场再醒不来的梦。”
她望着他,眨了眨眼,手指触上那场梦,冰凉的触感攀上指尖,她猛地缩回手,却不小心碰掉了那个相框。
梦跌落在地,留下一地碎片。
她吓得尖叫,父亲却只是把她放下在躺椅上,拾起夹在那片片破碎的玻璃间相片,静静的放入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相框。
〈11〉
她最后一次看见父亲举起那个相框,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父亲。
她望着他。
父亲放下相框,摸了摸她栗色的卷发。
“梦该醒了。”,他说。
于是梦就醒了。
摩根这才想起,那封存于相片中的少年,原来是彼得。
〈12〉
她端着酒精饮料,立于世事喧嚣。
她想起了初识的那个夏夜后,母亲告诉她的话。
“他是你父亲永远鲜艳的夏日。”
她这才明白,她这才明白。
〈13〉
摩根准备结婚时,彼得简直气的跳脚。
他不断的说着那个小伙子是如何如何的长得就不像个好人,如何如何的性格恶劣,如何如何的不适合摩根。
这全部的唠叨最终都被摩根一个带着笑的拥抱堵回。
“我知道你担心,我爱操心的哥哥。”她说,一滴温热的咸腥悄然落入他的肩头,“我会幸福的,别怕。”
他回抱她,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。
“你会幸福的,我的小南瓜。”
他挽着她,走过红毯,走过花门,走过一点一滴童年与梦想,走到她的新郎面前。
他望着她的新郎,静静的,凝视着,而后冲他温温柔柔的笑。
他把她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中。
“好好对我的姑娘。”,他说。
抛捧花时,摩根刻意让捧花落入了彼得的怀,她冲他眨了眨眼,然而彼得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。
他说了些什么,可台上的摩根却没能听见。
〈14〉
摩根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时,彼得还没有成婚。
“你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爱情了。”她说。
可彼得却只是摇头,“我是蜘蛛侠。”他说。
“这无所谓,我爸爸是钢铁侠,记得吗。”
他沉默了许久,而后把摩根杯里的烈酒换作温水。
〈15〉
彼得离开后,她的丈夫拉住了她。
“那天,我听到他抱着捧花时的话了。”,他说。
摩根盯着丈夫。
“他说——他忘不了他的太阳。”
〈16〉
彼得去世在托尼•史塔克离去的第三十八个盛夏。
死于蜘蛛变异的副作用。
没有与黑恶势力搏斗的决绝,没有英雄之死的壮烈,有的只是呼吸机里日渐消弭的白雾。
他就那样静静的离去。
心率机的波动伴着叩响死亡的滴滴声逐渐趋于平缓,摩根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手。
他挣扎着睁开眼来,望向她,温柔依旧的栗色瞳眸里倒映着她泪中带笑的模样。他笑了,笑的温柔,笑的心空,一如那个摩根与他初识的夏夜,一如那个封存在相框里的,支离破碎的梦。
“有没有人和你说过,”他的声音在呼吸面罩上染上迷蒙的白雾,“你笑起来,很像你的父亲。”
“你说过,”她说,哭的泣不成声,“你说过。”
他点点头,红绿色双线笔直的,划破了那场再醒不来的梦。
〈17〉
他们总说,摩根•史塔克似乎很爱笑,但从未有人知晓,她的每一个笑容里,都藏着那个夏夜中向她递来波板糖的少年。
〈18〉
那一天,摩根站在无数聚光灯的中央,面对着那束静卧在彼得•帕克墓碑前的淡色雏菊,她忽而的,回忆起了那个彼得给她带来波板糖的午夜。
她冲着那个封存在黑白相片中的少年大笑。
〈END.〉
希望大家可以有一些评论,不一定要是多么高深的文评,小小的一句感慨也足够了,我很喜欢看这些。谢谢每一位喜欢这篇文章的人,我很荣幸。
刚才在评论里谈起的有关于我对这篇文章的一部分理解,我想了想,还是应该放在这里,方便大家理解。
摩根每次笑的时候,总是在期盼着那个少年能像往常一样从她的窗口悄然而至,笑着递给她一块画着太阳的波板糖。她看过彼得离去后的托尼,她也看过托尼离去后的彼得,她从未曾见过他们同处与一个世界,她却不自知的经历了他们的整个爱情